踩着单车去拉萨续

  第15天(年7月30日)香格里拉松茸炖土鸡

“普达措”是梵文音译,意为“舟湖”,是“碧塔海”的藏语原名。“普达”和布达拉宫的“布达”以及普陀山的“普陀”是相同的发音。租车来到普达措森林公园,乘坐电瓶车,到达属都湖,沿木栈道徒步游览。

仿佛走在长长的画卷里,蓝天、白云和青山倒映在如镜的湖面,岸边的青草地里点缀着不知名的各色花朵。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在门口租了大衣的人们后悔不已,只好把大衣拿在手里。穿羽绒服就方便了,脱下来塞进背包里,到了中午可以只穿短袖衫。

在路边的宣传栏,看到了关于“树胡子”的详细介绍:

树枝上悬挂着飘飘冉冉的浅灰绿色丝挂物,这就是长松萝,当地人称之为树胡子,是滇金丝猴喜欢的食物,它与生长在香格里拉雪山上的雪茶是同一个家族,都属于地衣植物。地衣结构很独特,是菌类和藻类的共生体,菌类吸收水分和养分,藻类通过光合作用制造营养成分,如果把藻类、菌类分开,整株植物都会死亡。地衣分泌地衣酸,腐蚀岩石,使岩石表面变为土壤,因此,地衣是植物分布的先导。长松萝是天然的空气检测器,只有在空气纯净的地方才能生长。

属都湖的木栈道走到尽头,得乘坐电瓶车去碧塔海。为了保护环境,这段路不允许徒步。在一个牧场边上停留几分钟,拍照。成群的牛羊,碧绿的草地,紫色的花朵聚集丛生,像铺了一道长长的地毯。

碧塔海素有高原明珠之称,碧塔意为牛毛毯,湖面海拔米,是云南省海拔最高的湖泊。沿湖边的木栈道前行,有人在路边摆了两个竹筐,盛满了松茸。松茸的样子有点像杏鲍菇,但是价格昂贵。从雅江到理塘搭车时,藏族司机拿出一棵蘑菇说是“松茸”,在山里挖到的,能卖60块钱。它生长在海拔米以上的高山林地,存活条件严苛,是稀有的菌类。

返回古城的途中,路过一片农田,有金黄的油菜花和白色与紫色的土豆花,再加上绿色的青稞,远远望去像一道彩虹。停下来拍照的时候,竟然下了一阵雨。回到古城,雨停了,阳光普照。

到古城边的龟山公园看日落。山虽然不高,但是足以俯瞰古城全景。山上有个南天门,写着一句诗:“此处已穷千里目,谁知才上一层楼!”,比“欲穷千里目,更让一层楼”还要霸气。

太阳落在云里,彩霞满天。

在古城边的一家餐馆里,点了一份“松茸炖土鸡”,80块钱,猜测食材最多是一个松茸加半只鸡。松茸不仅看着像杏鲍菇,口感也很像。

第16天(年7月31日)香格里拉松赞林寺

清晨,踏着古城的石板路,在宁静的小巷子里留下足迹。虽然阴天,仍决定爬到山顶看日出。天空中的乌云或许露出鄙视的冷笑,因为能看到日出的概率为零。但是,去看日出,就一定要看到日出吗?

我决定是否来看日出,天决定我是否能看到日出。

看不到日出,也一定可以看到不同于日出的景象。不苛求看到日出,雨天赏雨,阴天观云,晴天沐浴阳光。从成都到香格里拉,经历过多次无法预测的阴雨和晴空。独自一人时,感悟就多起来。人生如旅途,每天都是晴天,也显得单调,只有不断变化的天气,不断轮转的四季,才让生活丰富多彩。

登上山顶,果然没有看到日出。俯瞰整个独克宗古城,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挣扎,一道道光束刺穿云层,如剑的阳光与乌云在空中激战。

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终究,拨开云雾,蓝天呈现。

噶丹·松赞林寺,是云南省规模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在整个藏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其外观布局酷似布达拉宫,所以有“小布达拉宫”之称。

进入松赞林寺,才算是真正接触到了藏传佛教,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讲解员叫“安吾”,是个藏族人,问他是否也姓安,他说藏族人是没有姓的,只有名字,看来和他论不上“五百年前是一家”了。

安吾讲解得很详细,印象最深刻的是藏族的葬礼,分为水葬、土葬、天葬和塔葬。因为有水葬,所以藏族人是不吃鱼的。天葬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深信,那些啃食了尸体的秃鹫会将人的灵魂带入天堂。生命终结时,什么都不能带走,但是可以留下很多东西。天葬,将五谷杂粮养育的肉身送回大自然的生物链,还给大自然。

松赞林寺门口正对着的拉姆拉错,意为“圣母灵魂湖”,是白登拉姆女神的寄魂湖。湖中的玛尼堆被称为“崩登”,是僧人为天葬的死者诵经超度的地方。坐在湖边望着远处山上,那里就是天葬台。

对藏传佛教的最初认识,引发关于生死的思考。想多了解一点藏传佛教,上网搜索资料,内容太多,知识系统庞大,看得头晕脑胀。或许,不用这么死记硬背,从香格里拉到拉萨,从松赞林寺到布达拉宫,都是藏传佛教的领地,顺其自然地去了解。就算了解不了多少,保持着如初见时的懵懂,也没有什么不可。诗人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悲画扇。”

第17天(年8月1日)香格里拉-德钦-飞来寺云中的梅里雪山

乘坐早班大巴前往德钦。沿金沙江一路坎坷,大部分路段都在修,又逢下雨,泥泞不堪。在奔子栏镇吃过午餐,翻过白马雪山,终于到了德钦县城。值得庆幸的是,雨停了。

在县城的汽车站组装好单车,骑行前往飞来寺观景台,那是观看梅里雪山“日照金山”的最佳位置。云在山谷里游荡,有时候在云里骑行。透过云层,看着山涧里曲折蜿蜒的公路,感觉像在飞。

“穿上牛仔去游荡,阳光打在脸上,单车是我们翅膀,看世界什么样……别劝我去告别幻想,虽然我也一天天成长;岁月可以改变模样,改变不了心底的狂想……”

喜欢《单车岁月》这首歌,节奏欢快,朝气蓬勃。骑行在云端,单车就是我的翅膀,去看西藏是什么模样。

终于找到飞来寺,寺庙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但并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里没有观景台。询问附近的居民才知道,飞来寺观景台在前方2公里处。观景台周围都是餐馆、酒店、商店,住在觉色滇乡国际青年旅舍。

观景台有八座白塔威严耸立,煨桑炉里点燃了松枝,腾起一缕缕白色的烟,栏杆上挂满了经幡。听说每一座白塔代表一座雪山,梅里雪山又称梅里十三峰,应该有十三座雪山,可是观景台上为什么只有八座白塔呢。朋友在微博中回复:“十三只是个概数,在藏语中表示很多。”

梅里雪山被云层遮住了,只能看到低处的积雪,无法分辨是哪个山峰。只知道,梅里雪山的主峰是卡瓦格博峰,还有一个叫做缅茨姆峰,是卡瓦格博的夫人。

云越来越浓,观景台也被笼罩在云里,晚饭后又下起了雨。看来,此行与电影《转山》中的情况差不多,难见梅里雪山真容,更与“日照金山”无缘。

第18天(年8月2日)飞来寺-盐井与死神擦肩而过

雨后的清晨,梅里雪山依旧被云层笼罩,看不到雪峰,积雪和冰川在云中忽隐忽现,带状的云在半山腰飘荡。阳光穿过云层,透射下来,云的边缘镀上淡淡的金黄。

梅里雪山顶上有云称为“戴帽子”,山腰有带状云称为“戴哈达”。虽然没有看到期待依旧的“日照金山”,却看到了同时戴着“帽子”和“哈达”的梅里雪山,只是捂得有点儿严实。

离开观景台,继续在仙境云游。有时骑行在云里,能见度很差;有时云就在脚下,人骑着单车在云上飞。有的路段看似直通云端,到了尽头是个急转弯,视野豁然开朗,真正体会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云层逐渐散开,偶尔能见到蓝天,阳光透过云的缝隙,像舞台上的聚光灯。山谷里,携带着红色泥沙的澜沧江奔腾不息。梅里雪山若隐若现,像悬浮在空中的一幅水墨画。转过一个弯,梅里雪山从此离开了视线。

半山腰“挂”着的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有几次,差点被峭壁上滚落的小石块击中。一条瀑布,带着震耳欲聋的嘶吼,飞流直下,跌进深谷中的澜沧江。峡谷里有绿油油的农田,依稀可见几间小屋。他们每天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呢?每个村落都像小小的世外桃源。

汽车排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好像是堵车了。

原来是前面塌方,路被堵塞,塌方区域大约有10米长。小刘扛着单车先通过,我扛着单车穿过乱石堆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几块巨石从身后滚过。下意识地跑出来,才知道再次发生了塌方。

心一直在砰砰地加速跳动,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当时哪怕慢了1秒钟,就会被那些石头砸成肉酱。过塌方区很远了,仍心有余悸。突然想到那两片四叶草,祈祷它带来幸运,让我毫发无损地抵达拉萨。

过了有很多葡萄园的纳古村之后,澜沧江已不在山谷中,而是贴在路边显得安静了许多。

横跨公路的蓝色的“门”上写着“您已驶入西藏昌都公路分局管养路段,祝一路平安”,旁边是云南和西藏的界碑。

终于到西藏了!

虽然距离拉萨还有很远,但是已经站在西藏的土地上了,那种感觉像是宇航员阿姆斯特朗刚刚把一只脚踏在月球上。

继续骑行,开始爬坡,澜沧江又跌倒山谷里去了。隔江而望,“之”字形的山路,通向绿油油的农田,那是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小村子,笼罩在云里雾里雨里。不知何时突然变天,在雨中抵达盐井镇。

雨夜里,想起通过塌方区的危险情境依旧让我心跳加速。死亡,曾经和我离得那么近,简直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19天(年8月3日)盐井-芒康藏族的孩子

哥仨是藏族的孩子,都拥有被高原阳光晒得黝黑的肤色,正在半山腰爷爷开的小卖部里做暑假作业。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小卖部,用树枝和竹席搭建而成,架子上摆着方便面、矿泉水和各种零食。

桌上语文课本掀开在《桂林山水》这一页:“人们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们乘着竹筏荡漾在漓江上……”。再往后翻几页,是一首古诗《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我的小学时代。

从盐井到芒康,要翻过这座海拔米的红拉雪山。早上出发的时候,天气并不好,反复无常地下雨。路依旧沿着澜沧江,风景更加吸引人。中午到这里时是晴天,买方便面当午餐。爷爷捡来一些柴,用几块石头架起一只铝壶烧水,用来泡方便面。一碗方便面只要5块,包括烧水。

澜沧江在绿色的山谷里奔流不息,山涧里的流云如此悠然。“W”型大拐弯是标志性的景点。悬崖上有棵树横着伸向峡谷,我竟然大胆的坐在那脆弱的枝桠上拍了张照片。

橘红色钢桁架悬索桥横跨在澜沧江的峡谷之上,天堑变通途,这是著名的角笼坝大桥。通过时,桥身有一定的摇摆幅度,望着桥下深深的峡谷,令人感到头晕。

红拉雪山的最大特点,是有很多伪垭口。看到“山顶”的经幡,以为后面是下坡路段,心里暗喜,过不了多远就又开始爬坡。经过几个伪垭口之后,终于看到真正的垭口。在垭口附近,几个又黑又瘦的藏族孩子,看我骑得很吃力,跑过来帮忙推车,后面还跟着一条黑狗。

个子最高的孩子指着不远处的小村庄,说他们住在那里。村子不大,房屋散落在生机盎然的农田里,黄色是油菜花,绿色的是青稞。

躺在垭口的矮墙上,看舞动的经幡,看蓝天上的白云,看远处的青山,听风的声音。附近的自然保护区里活跃着很多金丝猴,如此灿烂的阳光,它们一定正在丛林里嬉戏打闹。

下山途中经过一个小村庄,有个5、6岁的小孩在路边拦住我,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停下车才听明白,他说的竟然是“给我一块钱。”还举起手里的石头威胁我。简直是“烂路抢劫”。

同样是藏族的孩子,有的热心助人,有的却拦路打劫。有人说,是因为来这里的游客惯坏了他们,让他们认为路过时给钱或者物品是理所当然。

本以为这40公里的下坡路会很轻松,却不曾想过会遇到“洪水泛滥”,路边的河决堤了。正想快速骑行冲过去,见一辆汽车从对面开来,水太深,到中间时熄火了。一辆铲车刚好路过,用铲斗把汽车推了过来。向铲车求助,司机欣然答应。把单车放进铲斗里,人站在铲车上,顺利通过。

距离芒康不远了,却又遇到了“洪水”,这次没有铲车,水面不宽,但水流很急。脱了鞋子,推着单车走过去。水冷得刺骨,应该是山上融化的雪水。水深没过膝盖,腿脚被急流携带的泥沙和石块撞击,终于到了对面。

小刘的脚磨破了皮,沾水可能会引发感染。我只好返回去,把他的车推过来,他绕到很远的山坡上才跨过来。

望着那红色的水感叹:“我今天真是‘四渡赤水’啊!”

小刘为了表示感谢,请我吃了一锅“香辣蹄花”。

第20天(年8月4日)芒康-如美-荣许无为

滇藏线和川藏线在芒康交汇,我们已经回到了国道上。芒康和荣许之间隔着两座山:海拔米的拉乌山和海拔米的觉巴山。

昨夜的雨将没铺柏油的路面变成泥塘,从芒康到拉乌山垭口的海拔上升高度不足米,却因为路况而消耗双倍的体力和时间。阴沉沉的天空中,几只秃鹫在盘旋。据说他们吞食天葬台上的碎尸,可以将人的灵魂带到天堂。

拉乌山顶地势较为平坦,是典型的高山草原。成群的牛羊,如珍珠般散落在高山草甸,悠闲地啃草。低矮的云层,遮住了头顶的天空,随时可能下雨。

下山的路况明显好转,乌云突然散开,天气转晴。蓝天白云,青山苍翠,一间藏族小屋被金灿灿的油菜花和绿油油的青稞田围绕。房屋的主人,在这样的世外桃源里,筑起自己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让我想到了庄子。

初中历史老师说“庄子就是个糊涂蛋”,不赞同庄子的“无为而治”。我却对庄子的思想有很感兴趣,追求“无为”和“自由”,天人合一。

说到庄子就想起他讲的一个故事:有棵树长得不好,第一个木匠想找树做房梁,觉得太弯了不能用;第二个木匠想做成石磨的握柄,也觉得这棵树不能用;第三个木匠要做车轱辘,还是认为此树不可用。如此说来,真是无可作为了。正因为此,这棵树才没有被砍掉。

穿过横在澜沧江上的如美大桥,就到了如美镇,海拔只有米,再往前60公里,翻过觉巴山,到荣许。吃过午饭才2点钟,住这里觉得太荒凉,条件很差,景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继续骑行预计天黑才到荣许。又偷懒了,和几个骑友搭了一辆车。

到觉巴山垭口时,乌云密布,下起雨来,唯独露出两片蓝天,看起来像两只蓝色的眼睛,像是对我的嘲讽:“不是说不搭车了吗?怎么又搭车了。”

荣许是个很小的村子,仅有几客栈和一个小卖部。条件比如美还艰苦,住在“仁青罗布游客之家”,简陋的木板房里面摆着十几张床,男女混住。

晚上,大家排队领饭,土豆丝和炒白菜,带着锅巴的粗糙米饭。

竟然遇到了90后的木偶,他是体育系的大二学生。在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里,我们也住过同一家青年旅舍。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竟然又住在同一家客栈。

第21天(年8月5日)荣许-左贡站在海拔0米的地方

仁青罗布游客之家的早晨,排队领的早餐是两个馒头、一包榨菜和一碗米粥,米粥是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米饭兑了水再煮开的。这里海拔米,我们要翻越川藏线上第一座海拔0米以上的山——东达山,海拔8米。

从海拔米到0米骑行,比从到米要困难很多。海拔超过米之后,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氧气含量变少,山上的植被也十分稀疏,甚至寸草不生,每年冰冻时间较长,植物难以生长。

距离垭口最后的几公里,海拔达到米之后,觉得自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呼吸急促,踩踏力量明显不足。码表时速在5公里左右,比平时走路都慢。不少骑友推车前进,走走停停。无论如何,终于坚持到了垭口,站在海拔8米的高度。骑友想抽烟,打火机很难打着火,费力很大工夫才点着。一辆汽车停在垭口,点火多次才重启引擎。

每当过了垭口,总是心情大好,因为后面是长长的下坡。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身体像在飞,心也在飞。瞟了一眼码表,不知不觉中竟然达到58公里的时速!多亏这段路没有转弯,否则不是摔倒就是冲下悬崖。于是减速,时速控制在35公里以内。经过将近40公里的下坡,耳畔风声渐渐停歇,路变得平坦起来,海拔降到米,前方就是左贡县城。

第22天(年8月6日)左贡-邦达路遇抢劫与恶狗

从左贡县城出发,一路沿着玉曲河骑行。玉曲河中央有很多沙洲,河边聚集着村落,青稞田随风荡漾,金灿灿的油菜花香气扑鼻。

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路中央,这是一个上坡路段,他们居高立下,手里拿着木棍和石头,年龄较小的还光着屁股。气喘吁吁地骑上这个坡,被他们拦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遇到这么一伙“抢劫”的。心想,他们也就是要点吃的,或者用的,或者钱。这里条件很艰苦,没觉得他们可恨,反而开始可怜他们。

小刘骑得较慢,还看不到人影。正犹豫着,该怎么样对付他们,给他们钱,还是巧克力?

“你走吧,我们不和你们骑车的要东西。”个子最高的孩子对我说,显然他是这伙“劫匪”的首领。算是盗亦有道。可能他们知道骑单车的都很穷,所以放行。紧接着,他们拦住一辆随后开来的沾满泥土的越野车。

刚躲过“抢劫”的,又遇到一条藏獒模样的黑狗,狂吠着从路边窜出来,全速前进,好不容易才把它甩开。过了阿四村,停在河边的转经塔旁休息,等小刘。又来了一条黑狗,它没有理会我,竟然围着转经塔慢慢溜达,像在虔诚地转经祈祷。

小刘终于到了,他也是先被那伙“强盗”拦住,并未索要任何物品就放行,又遇到那条黑狗追赶,驮包的防雨罩被狗撕破了。

后面这段路,我骑得悠闲,小刘比我稍早一会儿到邦达镇。他盖完邮戳,看到远处的我,邮局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却没有关门,而是好心地等着我来盖邮戳。

邦达是个小镇,只有几家客栈,一个邮局和一个农业银行,还有几家餐馆,大部分客栈和饭店都是勤劳勇敢的四川人开的。所有的建筑都围着三角形的“邦达广场”。广场中心一座醒目的雕像,壮汉骑马,手握缰绳,膘肥体壮的马前蹄腾空。不知道壮汉是何人,据说与茶马古道有关,象征着藏族和汉族的友谊。

邦达虽小,却是个交通要地,国道和国道在这里交汇,向北,经昌都、江孜东进四川;向西,穿越怒江大峡谷,经林芝到拉萨;向南,经左贡到芒康,继而东进四川、南下云南。

第23天(年8月7日)邦达-八宿横断山,路难行

“您将翻越怒江山急弯区域,请注意行车安全。”

邦达镇的出口写着这样的标语,提醒人们注意安全,翻过海拔米的业拉山垭口就是著名的“怒江72拐”。邦达镇海拔米,距离业拉山垭口只有14公里。因为中间没有任何阻隔,到达垭口之前,一直都能看得到邦达镇。

刚到垭口,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云,四下里一片茫然。开始下坡,时速不敢超过20公里。

“前方米处已死亡13人,减速慢行,保持车距。”

刚冲出云层的包围,就看到提示牌上令人心生畏惧的标语。这绝对不是唬人,前方就是怒江72拐。俯瞰深深的峡谷,山腰上的路“之”字蜿蜒曲折。偏偏在这个时候,头顶的云下起雨来,不远的地方依旧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路面变得湿滑,更要减慢车速,时速15公里左右。很快离开了下雨的区域,暖阳洒在身上。一路下坡,一路急弯,几乎都掉头急弯,除了控制车速还要保持车距。

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兄弟在急弯处摔倒在地,幸亏我的车速不快,车距足够。把他和车扶到路边,好在只是擦破了手肘。据有关统计,在这条路上,十个骑行的就会有一个摔倒。

“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对横断山的最初认识来自于这句歌词,业拉山属于横断山脉。默默数着转过的弯,远远超出72道。

坡度变缓了,山上的植被几乎消失,青山变成荒山。山谷里,黑褐色的河水泛着浪花怒吼着奔腾而下,这就是传说中的怒江。江水泥沙含量极高,水和周围的山一色。海拔降低,温度上升,越来越热,改为穿短袖衫骑行。

“天如火来水似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天很热,水就像银子一样贵。歌的后一段唱到“亲人送水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人”,亲人送水的重要性说明横断山是缺少饮用水的。

路上偶尔见到一两处房屋,还有写着奇怪村名的标牌。比如“嘎玛”,这一定是藏语的音译。

“这边怎么‘种’了这么多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用了“种”这字。

小刘听到,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说,这里种了很多油菜花,那里种了很多青稞,看到很多驴在路边,顺嘴就说“种”了很多驴。这一带很少看到牦牛和羊群,却经常看到驴。“种了很多驴”的笑话,成为骑行路上的经典语录。

怒江大桥,是川藏线上的咽喉要道,有武警站岗。最险的路过桥之后,路修在江边突出的岩石上,巨大的岩体悬挂在头顶,大于90度的转弯,外加陡坡。过了这个急弯,伴着怒江的水流骑行在幽深狭窄的谷底,头顶一线蓝天,几只秃鹫在空中盘旋。脑海里是西游记中妖怪即将施法卷走唐僧的场景,我担心的不是妖怪,是两边悬崖上的石头。

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两条河在不远处汇流。怒江的水本来是黑色的,支流的水是红色的,两种颜色的江水混合后成为暗红色。

在多拉神山附近,怒江的湍流中,有块巨大的红褐色岩石很显眼,越看越觉得像一只猴子。宣传资料上将此处列为景点,称为“石猴”。

到达八宿,买了张移动的电话卡,很多路段没有联通手机信号。客栈旁边的树上,拴着两头驴,于是又想起“种着很多驴”的笑话。

第24天(年8月8日)八宿-然乌安全第一

“外出务工,安全第一。%使用安全套。”

路边的蓝色标牌上用汉藏两种文字写着上述宣传标语,落款是“八宿县卫生局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不知道谁在标牌下面放了几个安全套。这是一路上见过的最奇葩的标语了。

蓝天下是红色的山坡,山顶上白云像几只温顺的绵羊静静地卧着。山脚下绿色的青稞和金黄色的油菜花围绕着暗红色的藏族小屋。

路过著名的“”里程碑,很多骑友都会在这里拍照。

远处的高山顶上还有积雪,若在冬天,它一定是个巨大的冰激凌。

轻风浮动碧波荡漾的青稞,祖孙三代藏民在青稞田里拔草。

“扎西德勒!”她们先和我打招呼。

“扎西德勒!”我停下来,拿出一个士力架放在小女孩的手里。她很害羞,看了看身旁的妈妈和奶奶,才肯收下。她们的皮肤都是一样的黝黑,眼神清澈坦诚,微笑着。

小刘发来短信,他已经到达然乌镇,正在客栈里用电吹风吹干衣服和鞋。他在安久拉山口遇到突然袭来的暴风雨,无处躲藏,只好迎风雨骑行,被淋成落汤鸡。此刻,我的头顶是蓝天白云,阳光普照。谁能料到,到达安久拉山垭口时,天色大变,大雨夹着冰雹,空旷的山顶没有任何躲避之地。玉米粒大小的冰雹,密密麻麻地砸在头盔上,噼里啪啦的响着,头盔终于发挥了作用。

冰雹持续了大约15分钟,雨也骤然停止,蓝天重现。路延伸到险峻的山谷里,两边的山崖笔直而立,谷底波涛汹涌。在阳光里骑行着,被淋湿的衣服很快就晒干了。

从谷底狭窄的棚洞山路中钻出来,然乌镇就在眼前。周围都是雪山,西南是岗日嘎布雪山,南面是阿扎贡拉冰川,东北是伯舒拉岭。冰雪融水汇聚成河流,山体滑坡和泥石流阻塞河道形成了两个堰塞湖——然乌湖和安目错湖。

“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然乌镇的入口有块石碑,上面刻着毛主席语录。

傍晚来到然乌湖边,夕阳把山顶的云染得金黄。关于然乌湖有这样的传说:湖中有头水牛,岸上有头黄牛,他们角斗之后同归于尽,化为两座大山,而两山相夹的地方就是然乌湖,其意思是“尸体堆积在一起的湖”。

太阳落下,像一盏灯熄灭,彩云变成黑云,云的形状就像一头牛,飘荡在湖面上方幽蓝的天空中,然乌湖显得阴森恐怖。

第25天(年8月9日)然乌-米堆遇见73岁的年轻人

吃早餐时,一位头发眉毛胡子全白的老大爷坐在我们旁边,他也是骑行者,从兰州出发,独自骑行青藏线到达拉萨,又沿着川藏线向成都骑行。他说自己速度比较慢,已经骑了2个多月。

他73岁了!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没有那么老,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绽放着笑容。内心被深深地震撼,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

人生七十古来稀。不知多少七十岁的人早已离世,或者卧病在床,而眼前这位73岁的老人,靠自己的双脚翻山越岭,独自完成了青藏线骑行,正反向骑行川藏线,有点难以置信。他让我想起电影《遗愿清单》里的两位老人。突然觉得,他是一个年轻人,甚至比我还要年轻,他有梦想,有年轻的心,是一位73岁的年轻人。

真心想完成一件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愿意去做,年龄不是借口。我喜欢这句话:种一棵树的最好时机有两个,一个是10年前,另一个就是现在。

太阳发出温暖的光芒,照耀在如镜的安目错湖上,天空如洗,白云飘舞。湖水蒸发,又迅速凝结,一层薄薄的雾罩在湖面,像柔和的纱遮住了安目错湖羞涩的面庞。

安目错湖是帕隆藏布江的发源地,湖水从高处流下,急速向西奔腾而去,路沿着帕隆藏布江在峭壁林立的峡谷里穿梭。河边的石头上竟然长着一丛叶子很小的植物,开出黄色的花朵,它们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

伴着一路帕隆藏布江欢快的流水声,著名的米堆冰川屹立于眼前。小刘不想进景区,继续向波密骑行。我想近距离看看这座古老的冰川,它像一个巨大的冰激凌,我喜欢吃冰激凌,或许可以爬到冰川上,尝尝它的味道。

在景区门口遇到木偶和他的队友,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骑行到冰川脚下的米堆村。路越来越难走,木偶和队友听从景区工作人员的警告,把车放在管理处。我想把单车带到冰川上,或许是担心丢失。经过交涉,管理员同意我将带着单车继续向前。但是,路越来越难走,被迫从骑行改为推行。

“小伙子,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一位阿姨迎面走来,微笑着问我。

“我妈妈特别佩服骑单车的,今天终于见着离得这么近的了,她有点激动。”她儿子在一旁解释道。

被当成“偶像”,我有点不好意思。这一家三口自驾川藏线,儿子小顾在读大学二年级,听说我是人,更觉得有缘分,他计划明年暑假骑行川藏线。

距离冰川越来越近,到达观景台。下面是冰川融水汇聚而成的湖,冰川倒映在湖水中,神秘而安详。米堆冰川主峰海拔米,是海洋型冰川,也是世界上海拔最低的冰川,被《中国地理杂志》评为“中国最美的六大冰川之一”。

觉得距离冰川不远了,决定继续前行,想爬到冰川上。

路消失在观景台,我们只能在矮树丛中自己开路。穿过矮树丛,沿着湖边的平坦地带前行,湖面还结着冰。路面的石子变成了大石块,扛着单车在乱石堆里走了很久,脚下露出正在融化的冰川。看到很多冰缝和冰洞,听到哗哗的水声,是冰川下的暗河在流动。

我虽然扛着单车,却比木偶他们走的要快,因为没有路,每个人都在摸索着前进,相距较远。已经无法再扛着单车前进了,只好放下,车轮已经碾在冰川上,也算是完成了把单车带到冰川上的心愿。

在巨石林立区前行,跨过一个大冰缝,终于站在了冰上。

以为距离很近,却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冰川表面并不像溜冰场那样光滑,也不像结冰的湖面那么平整,而是崎岖突兀,有大大小小的沟壑,清澈的冰川融水汇聚流淌。有的地方形成较大的冰坑,坑里的水是蓝色的,渴了就喝一口冰川水,透心冰凉,有淡淡的甜味。趴在冰川上,直接啃冰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大的“冰激凌”了。

有个登山队也爬上了冰川,先到达的大哥帮我们拍了合影。他们有专业的装备,我们不敢在冰川上走太远,阳光强烈,总觉得随时都可能发生冰崩。返回时依旧各自开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单车。

回到观景台,才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警示牌上写着“前方非景区,进入后果自负”。冰川上的巨大裂缝和冰洞确实让人感到后怕。

木偶和队友继续向前骑行,赶夜路去波密,我住在冰川脚下的米堆村里。

夕阳西下,冰川上空浮动着金色的晚霞,衬着远方的蓝天,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屋顶升起袅袅的炊烟,野菜包子的香气飘出来,和一个自驾游车队共进晚餐,他们请我喝青稞酒。

第26天(年8月10日)米堆-波密冰川下的世外桃源

清晨的米堆冰川,被柔和的朝阳镀上一层金色。虽然没有传说中梅里雪山的“日照金山”那么壮观,对我来说,已经充满了梦幻与震撼。

米堆村四周环山,屋顶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的炊烟。冰川融水汇成溪流,流经米堆村之后汇入帕隆藏布江。一座古老的石桥枕在静静流淌的小溪之上,崎岖的小路沿着溪水弯弯曲曲地延伸。藏民的匹马儿在悠闲地吃草。于是,我把那首《天净沙·秋思》重新填词:

青藤绿树野鸭,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清风肥马。

朝阳洒下,

骑行者在天涯。

太阳升高了,暖暖的阳光洒满了米堆村。袅袅炊烟散去,早餐是酥油茶和野菜包子。

米堆村距离波密公里。沿着帕隆藏布江一路向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树林中穿梭,路边长满了蕨类植物。从安目错湖发源的帕隆藏布江,汇聚了从米堆冰川流出的小溪,加上沿途很多不知名字的小河也不断的注入,江面变得越来越宽,成了一条大河。大河不一定向东流,帕隆藏布江就是向西流的,它将汇入大名鼎鼎的雅鲁藏布江。

休息时,看到枝条带刺的树上结满了红色的的果子,有点像山楂,只是比山楂小很多。不敢吃,万一有毒,后果不堪设想。

波密海拔有米,气候湿润温暖,除了青稞,还可以种植小麦。金灿灿的麦田边,有几户农家。一窝黑猪在门口懒洋洋地晒太阳,没有围栏,它们是放养的。一只黑色的小猪仔大胆地与我对视,其他几只小猪眼睛眯成一条缝,佯装睡觉,一点也不怕人。

临近波密县城时,天色突变,大雨袭来。几分钟后雨停了,又沐浴在阳光里。那是一片过路的云,或许,是我路过了下雨的云。

小刘昨天抵达波密,休息了一整天,和他住进同一家青年旅舍,明天继续一起骑行。

第27天(年8月11日)波密-通麦江玛曲米塌方群

波密海拔米,今天的目的地是通麦,海拔更低,只有米。伴着帕隆藏布江时而低沉时而清脆的流淌,前半程在茂密原始森林中穿梭,后半程地势险恶,要通过常年状况不断的江玛曲米塌方群,也叫做滑坡群。

出波密县城就可以看到墨脱公路的起点纪念碑,墨脱是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在青年旅舍,很多人计划徒步墨脱,那必将是一场“身在地狱,眼在天堂”的难忘之旅。大约需要3天时间,雨季里徒步危险系数较大。况且,已经和两位朋友约好,要赶在18日之前抵达拉萨与他们汇合,虽然很想去,也只好等下次再来了。

虽然不是晴天,至少没有下雨,如果下雨的话,前方的滑坡群,有可能无法通过。在原始森林中骑行是幸福的事情,路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穿行。高大挺拔的古树下生长着茂密的蕨类植物,随处可见各种野果子,有一种紫红色的很像野草莓,但不能确定,也不敢乱吃。

桃花村果然名不虚传,路边的桃树上硕果累累,如果早两个月来,视野里是漫山遍野朵朵桃花开。

帕隆藏布江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江面宽阔,却无波涛汹涌,大大小小的沙洲静静地躺在水中。已经骑行了34公里,海拔只下降米,这正是帕隆藏布江如此安静的原因。

美丽的古乡湖出现在眼前,湖面海拔米。湖边有石刻的林芝地区旅游图,从图上得知,在米堆冰川的时候已经走出昌都地区,进入具有“西藏江南”之称的林芝地区。

一条“河”从公路上横穿而过,水面较宽,水深刚好可以骑行。看着不远处的堤坝,这似乎是一个季节性河流,雨季时河水会溢出堤坝,所以没有修桥。

国道的K和K两处的里程碑缠满了经幡,因为年和年,两位骑友分别在这两块里程碑附近遇难。这一带坡陡弯急,如果速度过快可能会冲进帕隆藏布江,也可能与迎面驶来的汽车相撞。经过这两块里程碑的时候停下来,慢慢地推行,默默哀悼,也告诉自己,一定要慢,安全第一。

“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

看到路边石头上刻着的宣传语,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仿佛回到几十年前。

“武警官兵提醒您:滑坡群段易发生泥石流、落石、滑坡、塌方,请谨慎驾驶。”

在进入塌方区前,连续两个提示牌,提醒行人注意安全。

最危险的一段路,大约米长,狭窄的路面,流淌着山上汇聚的溪水,铲车还在继续清理塌方和滑坡的砂石。这段路常年水流不断,经常发生泥石流和滑坡。

通麦是个小镇,住宿情况较为紧张,住在骑友推荐的向大姐家。六人混住间,所有的床铺都连在一起。旁边的铺位是个女生,独自搭车旅行。她带着甜甜的微笑,递给我一颗大白兔奶糖。

晚饭后,在房间里看电视,正在直播奥运会的山地自行车比赛。法国女选手的单车突然爆胎,但她很顽强地扛着单车走到终点。佩服她的举动,比赛不是为了赢的结果,而是因为参加的过程,扛着自行车走完剩下的路,同样是英雄。自行车比赛中设置了石子路和沙子路,川藏线上有很多涉水路段,突然想到,自行车比赛中或许可以增加涉水路面。

第28天(年8月12日)通麦-鲁朗天险之后的东方瑞士

川藏线上最惊心动魄的一段路,位于通麦和排龙之间,被称为“排龙天险”,大约25公里长。大部分路段没有铺柏油,没有护栏,高高的崖壁垂直而立,雅鲁藏布江在另一侧波涛汹涌,震耳欲聋,奔腾不息。

早上听说,昨天有辆车在天险路段掉进了雅鲁藏布江。又想起米堆冰川看到的寻人启事,河南的三个兄弟自驾游,根据手机信号显示,他们是在这一带失踪的。

刚出通麦,就进入烂路,经常遇到山上的溪水流过路面,汇入雅鲁藏布江。钢结构的通麦大桥高悬于雅鲁藏布江之上,是川藏线上的咽喉要道,实行单方向轮流通行。通麦大桥之后,正式进入传说中的“排龙天险”。

骑行在雅鲁藏布江边悬崖半山腰的狭窄的小路上,昨天刚下过雨,路面泥泞,深深浅浅的车辙里有积水。很多路段没有护栏,头顶崖壁上的巨石就像悬在半空中,不由地想起达摩克利斯之剑,感觉随时可能掉下来,将路过的车辆砸成粉身碎骨。

有的路面太窄,若是两辆汽车迎面相遇,其中一辆得退到比较宽的地方,靠近山崖的汽车停下来,另一辆紧贴着慢慢通过。

一个叫做“老虎嘴”的地方最为惊险,在裂开峡谷上架了座铁桥,悬在半空中,头顶看似随时可能有巨头滚落,桥下雅鲁藏布江歇斯底里地狂吼着,名副其实,就像是在老虎的嘴巴里通过,命悬一线。老虎嘴海拔只有米,是川藏线西藏地区海拔最低点。

山谷里云雾缭绕,远处的高山只露出顶端,像是悬浮在雅鲁藏布江上空,又似如梦如幻的海市蜃楼。

中午抵达排龙乡,算是顺利通过了排龙天险,这里是人间秘境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入口处。没有时间进去了,等下次吧。

吃了几块饼干当午餐,刚出发就发现车胎瘪了。和上次在康定的状况相同,被一根细钢丝扎破。这才发现,后胎磨损比较严重,明显比前胎要薄,晚上把前后轮外胎调换,减小爆胎的几率。

天空渐渐变得晴朗起来,苦尽甘来,骑行在蓝天白云下上好的柏油路上。趴在山顶的云,像一只顽皮的小象伸着长长的鼻子。

翻过一个小山坡,距离鲁朗镇不远时,天色骤变,乌云滚滚而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在身上。穿上雨衣,继续骑行。

很快冲出了这片乌云的辖区,回头望去竟然看到一座雪山。阳光透过乌云,照耀在山顶,积雪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这是海拔米的加拉白垒峰,与著名的南迦巴瓦峰隔江对峙,两峰相距20公里,但是站在这里是看不到南迦巴瓦峰的。

每次看到雪山,都会异常兴奋,停下来拍照,静静地凝望着。云很快遮蔽了雪山,继而向着我飘来,在乌云的追赶下抵达鲁朗镇。

鲁朗镇正在阳光温暖的怀抱里,又是“西边日出东边雨”。青山脚下,绿油油的草地上有几匹棕色的马和成群的牛羊,放养的黑猪在路边拖着圆滚滚的身体狂奔,这样的猪被称为“藏香猪”。

蓝天、白云、雪山、草地、牛羊成群,河水潺潺,鲁朗被称为“东方瑞士”。

鲁朗镇正在重新规划建设,所有村民都住进了简易板房,成了石锅一条街。在这里遇到了木子的队伍,晚上聚在一起,享用拉萨啤酒和著名的“墨脱石锅鸡”。

墨脱石锅用世界上稀有的天然皂石凿刻而成,能耐℃的高温。其中有一种配料叫手掌参,长得很像手掌,也叫阴阳草,口感像菱角。

第29天(年8月13日)鲁朗-八一南迦巴瓦的容颜

清晨的鲁朗小镇,沉浸在绿草、青稞和花香气息的清新空气里,宁静安详。公路边是围着栏杆的青稞田,一丛丛不知名的黄色和紫色的小花贴着栏杆生长,几匹膘肥体壮的马沿着围栏溜达,却没有看到它们的主人,任凭它们四处漫游。

阳光还照不到鲁朗,有点冷,呼出的空气冷凝成白雾。

藏族小房子的门前,盛开着各种颜色的格桑花,蜜蜂已经忙着采蜜了。

加拉白垒峰被近处的青山遮挡了大部分,只露出山顶的皑皑白雪,它已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反射着强烈的光芒。

太阳升高过东边的山顶,整个鲁朗开始沐浴阳光。

一路陡坡,向着海拔米的色季拉山口前进。温润的空气,适宜草木生长,形成鲁朗林海,郁郁葱葱的松树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山坡。

透过路边的茂密的树丛,一座尖尖的雪山在远处的云层里若隐若现,这就是传说中的南迦巴瓦峰。

南迦巴瓦峰,海拔米,世界排名第16位,是米级山峰中的第二高峰。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木卓巴尔山”,巨大的三角形峰体终年积雪,云雾缭绕,从不轻易露出真面目,所以也被称为“羞女峰”。南迦巴瓦在藏语中有多种解释:“雷电如火燃烧”、“直刺天空的长矛”、“天山掉下来的石头”。后一个名字来源于《格萨尔王传》中的“门岭一战”,将南迦巴瓦峰描绘成状若“长矛直刺苍穹”。

继续爬坡骑行,天空的云像在播放幻灯片,不停地变化着。一朵状若松鼠的云,带着彩色的尾巴,那是一朵七彩祥云。

更神奇的是,太阳的周围是一圈彩虹,平生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日晕。这种现象需要的天气条件非常苛刻,难得一见。在非常寒冷的高空,分布着大量微小的六角冰晶,在太阳附近时,会像三棱镜一样折射阳光,形成环绕太阳的“日晕”。这才意识到,那朵七彩祥云的彩虹尾巴,是日晕的第二圈彩虹,只是不完整。

七彩祥云和日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今天的幸运。峰回路转,南迦巴瓦的主峰屹立于眼前,它高耸入云,其他三角形山尖随着云的飘散一一呈现。

南迦巴瓦峰不愧是最美雪山,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整个人像是入定了一样。云不停地遮住雪山,又被风吹走。在跋山涉水之后,能够见到南迦巴瓦峰的真容,是莫大的幸运和赏赐。

云遮住了所有山峰,继续上陡坡,一直到达色季拉山口。这里是欣赏南迦巴瓦峰的最佳位置之一,另一处位于米林县。

经幡在风中飘舞,祝福着世上的众生。

人们虔诚地着远方,等待着云开雾散,一睹南迦巴瓦峰的容颜。终于,云被风吹动,南迦巴瓦峰出现了,所有的人都在欢呼。

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它,直到飘过来的云再次笼罩。

依依不舍地离开色季拉山口,一路下坡,前往林芝地区首府八一镇。

沿着美丽的尼洋河骑行,那碧绿的河水,让我多次停下来拍照,甚至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走在河边的浅滩上。

林芝的西瓜是出了名的甜,在进入市区之前的路边,有很多农田,大棚里种着西瓜。还没有吃午餐,西瓜成了最好的食物。

“红绿灯!”我和小刘不约而同地喊道。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交通信号灯,很久没有经过这样的“大城市”,很久没有骑行在这么平坦的路上,反而有些不习惯。

刚好赶上邮局下班的点儿,工作人员正在锁门,我们说想盖个邮戳,他很热心地又打开了门。

第30天(年8月14日)八一(林芝)西藏的江南

“如果快的话,3天就能到拉萨了!”躺在床上越想越激动,忍不住说道。

“我好像感冒了……”小刘带着严重的鼻音应了一声。

昨天在色季拉山口,正值中午,阳光很晒,气温较高,穿短袖都不冷。早上出发的时候穿的是羽绒服,下山的时候,骑行速度很快,风大,看样子小刘是着凉了。

八一镇海拔相对较低,有利于感冒的康复,如果贸然前行,在高海拔地区有转化为肺水肿的危险。小刘需要好好休息,我打算骑单车去附近转转。

出了城区的那片开阔的草地,是著名的娘乳湿地。没有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格子,三个星期前我们住在雅江同一家客栈里。他看上去比那时黑了很多,其实我也黑了很多。

来到尼洋河边晒太阳。这一带河面宽阔,泥沙沉积成沙洲。一匹黑马和一匹白马,一前一后地走着,像是一对情侣,黑马趟着河水到另一边去觅食,白马紧随其后,那是一种形影相随的温馨。几只白色的鸭子竟然排队过河,仿佛经过军事训练。

阳光下,尼洋河的水是透明的蓝绿色,让我想起三亚的海,亚龙湾的海水也是这样清澈。

来到昨天买西瓜的农田,想探究一下这里的西瓜为什么这么甜。

钻进西瓜棚,里面温度很高,热得我直冒汗。棚里的西瓜都是吊着长得,像是种黄瓜。每个西瓜的瓜蒂上都用一根细绳系着,防止西瓜太重拉断瓜藤。老板说,这样长出来的西瓜受到阳光照射均匀充分,所以会更甜。林芝地区昼夜温差较大,大棚里的西瓜在光合作用中制造出更多的糖分。

在尼洋河边美滋滋地吃着西瓜,听着音乐,望着天空不断变化的云,发呆。

一头黄色的小牛跑到河边喝水,后面跟过来一头黑色的牛。黑牛可能是黄牛的妈妈,它担心牛宝宝会掉进河里,不停地用头把它顶到岸边。小黄牛却很任性,硬是往河里冲。

我想起了爸妈。出来这么久,虽然每天都打电话报平安,他们一定还是很担心我。感谢父母的开明,能够支持我骑行川藏线的梦想,支持我的旅行。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毫发无损地抵达拉萨。

起风了,厚厚的云层聚集在尼洋河上空,眼看着就下起雨来。幸运的是,雨下大之前,我回到了青年旅舍。

阵雨过后,望着窗外,期待着彩虹的出现,一直到天黑,也没有看到。想起三毛的一句话:“刻意去找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

休息一天,小刘的感冒好了。

晚餐点了一个叫“莲花白”的菜,以为和藕或者荷花有什么关系,结果是一盘手撕包菜!我又想起在天全县城时,那里把莴笋尖叫做“凤尾”。

第31天(年8月15日)八一-工布江达路不再漫长

八一镇距离工布江达县公里,路程虽长,但海拔较低,从米上升到米。

沿着尼洋河,一路向西。蓝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绿水依着青山,温润的气候孕育了茂盛的植被。

地势平坦处,尼洋河水面变得很宽。一片沙洲像农历初三的弯月,静静地躺在碧绿的尼洋河中,河水在微风下泛起阵阵涟漪。岸边聚集着众多的鹅卵石,久经磨砺,失去棱角,变得光滑。

有着上千年历史的秀巴古堡屹立在眼前,古堡建在半山腰,四周绿树环绕。对面高山之巅,是终年的积雪和冰川。

“拉萨,km!”

看到巴河镇岔路口的指示牌,心情变得激动起来,距离拉萨只剩下公里了!

越接近拉萨,越觉得轻松,不知不觉就到了工布江达县城。

第32天(年8月16日)工布江达-松多中流砥柱

出工布江达县城的指示牌写着:拉萨km。

沿着尼洋河,一路缓上坡。海拔不断升高,尼洋河变得喧闹起来,进入了峡谷地带。

河边紫色的花吸引了我,这是一种爬藤植物,很像牵牛花。五片紫色的花瓣,托起紫色的花蕊,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山路一转,水流湍急的尼洋河中央,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这石头棱角分明,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中流砥柱”。传说,这是工布地区的守护神工尊德姆修炼时的座椅。

工尊德姆是一位聪明善良纯洁美丽的少女,她一心向佛,招来一块巨石,置于尼洋河中最有灵气的地方,在上面虔诚的修炼了年,但是仍然没有成功。到了第0年的最后一天,佛祖释迦牟尼被她的诚心和恒心所打动,来到附近的山上小声地诵读经文,度她成神。附近的神听到释迦牟尼诵经的声音,也都赶了过来。在佛祖念完经文的那一瞬间,工尊德姆修炼成神,佛祖与众神化作山上的巨石,这座山就成了神佛山。为了镇住尼洋河中兴风作浪的水妖,工尊德姆将宝座留在尼洋河中央,就是现在所看到的“中流砥柱”。

虽然这只是个神话传说,讲述的却是深刻的哲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据说世界上有一种“能量场”,当你真心想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如果你的信心和恒心足够强大,“阻力场”就会变得很弱。这个论断,听上去很唯心。但是,我宁愿相信。我喜欢埃及王子的主题曲《Whenyoubelieve》,当你相信,就会发生!

过了尼洋河峡谷,河边出现了一个村子,两座桥横跨在尼洋河上。桥头的指示牌上写着“四古景区”。所谓的四古是指:太昭古城、唐蕃古道、茶马古驿站和清朝古墓群。对景区没有多大兴趣,未进入参观,直接向松多镇前进。

很多地方的人认为“4”这个数字是不吉利的,国道K里程碑被烟熏得漆黑,不知道藏族是不是也对4这个数字也有着特殊的感情。

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小雨中,抵达松多。

第33天(年8月17日)松多-墨竹工卡近乡情更怯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这是初唐诗人宋之问的名作。一个“怯”字将诗人的矛盾心理刻画得细致入微。今天,我的心里似乎也带着一种类似的“怯”。

从松多到拉萨,只有公里的路程,有的骑友很早出发,今天就可以骑行到拉萨。我却要慢悠悠地骑行,好好享受川藏线上最后的时光。

一个多月的旅行,就要到达终点了,反而舍不得结束,希望前方还有足够长的路等着我骑行。

我“怯怯”地骑行着,抬头一看,路尽头的天空是厚厚的云层,唯独正对着路的位置露出一片标准的矩形蓝天,像通往未来或者过去的时间之门。

沿着尼洋河逆流而上,看着它慢慢地变成一条小溪,尼洋河的源头就在米拉山上。

高山草甸区,有牧民的帐篷。草地上一堆堆黑色的东西,是干牛粪。这里的牛羊吃的是纯粹的草,牛粪一点臭味都没有,反而带着淡淡的草香。干牛粪可以当柴烧,用于取暖或者做饭。

草原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口,像兔子一样的动物跑来跑去,原来是土拨鼠。它们非常调皮,不时地从洞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人走近的时候,就缩进去,再从其他位置探出头来。在电玩城里,玩过拿锤子砸土拨鼠的游戏。今天在米拉山上玩的是现实版的砸土拨鼠,一只也未能砸到,它们太机灵了。

米拉山口海拔米,是川藏线的最高点,第二座海拔超过0的山。在海拔8米的东达山,最后6公里用了将近2小时才走完。如今已经适应了高海拔,20多公里路,只用了不到3小时,就到达米拉山口,竟觉得如履平地,毫不费力。将单车举过头顶,纪念骑行历史上的最高海拔。

天公不作美,刚过垭口就开始下雨。到达日多乡时,雨太大,不得不停下来避雨。本以为从米拉山口到拉萨会是一路下坡,实际上有很多起伏路,并没有想象地那么轻松。

在濛濛细雨中,抵达墨竹工卡县城。墨竹工卡的藏语解释为“墨竹色青龙王居住的中间白地”,是松赞干布的故乡。

第34天(年8月18日)墨竹工卡-拉萨九九归真

睁开朦胧的睡眼,才意识到,拉萨已经这么近了,近到只剩下区区69公里。

吃早餐时遇到一个骑友,说自行车胎爆了,要借用我的修车工具。跟他去客栈,才发现他竟然把里面的垫圈给弄断了,还说不知道这是干啥用的,正想扔掉。他哪里知道,若是没有了这层薄薄的橡胶垫圈,内胎很容易被辐条的接缝磨损。用了半个小时,终于帮他把车修好。

多云的天空,不冷不热,不阴不晒,不知不觉到了松赞干布的出生地。这绝对是块风水宝地,松赞干布就出生在在这个四周环绕着青山的村庄里。通往村庄的路边开满了各种颜色的格桑花,还有蜜蜂在忙着采蜜。

从松赞干布出生地开始,小刘在前面骑行,我一路拍照,骑得更慢了。就是要这样慢节奏的旅行,只有这样才能欣赏到美丽的景色。歌里不是这么唱的吗:“马儿你慢些走,慢些走,让我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

路开始沿着拉萨河前行,甲玛湿地长满了青草,一片片沼泽,牛羊成群。

天慢慢放晴,蓝天白云和周围的山倒影在宽阔的如镜的拉萨河中,美得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达孜也有一块湿地,叫做达孜巴嘎雪湿地,里面长满了芦苇。把单车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时,车突然倒了,相机的镜头掉下来!仔细一看,不是大问题,镜头和机身的连接头断裂。如果用手按住镜头,还能用,到拉萨再找维修店。

“拉萨m,布达拉宫6km。”

路牌上写着的两个数字,让我激动起来,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布达拉宫。

拉萨,我来了!

布达拉宫,我来了!

这是进入拉萨市区之前,最后一个国道里程碑上的数字。

进入拉萨市区,先去盖邮戳。出来发现后胎瘪了,距离我预定的住所还有3公里,推着单车前行,到了再补胎。

一点都没有觉得倒霉,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因为我想到了《西游记》的最后一集:

“唐僧师徒一共经历了多少难啊?”如来佛祖用浑厚的声音发问。

站在一旁的观音菩萨掐指一算,说:“整整八十难。”

“佛教里,九九归真啊。”如来佛祖显然觉得唐僧师徒经历的磨难差一点。

“待弟子施法,让他们师徒再遇一难。”

于是,唐僧师徒从云霄跌落到地面。

于是,我的单车爆胎了。

从出发到现在,五个人的“西游寄”队伍只剩下我和小刘二人。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又有多少可以称得上磨难,但每次困难与艰难,都让我成长,让我有所收获。或许骑行这一路最大的收获是:成为一个乐观的人。

终于把自己毫发无损地寄到了拉萨,寄给拉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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