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对大洪水时代幸存者的访问
x博士按:我的专业是共和国史研究。年我采访了一批经历过文革的老先生,此篇采访最为唏嘘。在南京的一个破败小茶馆中,70多岁的F老先生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将他当年的爱与仇恨缓缓道来,那些爱情,那些年轻人,那些死亡,那些黑牢,异常平静。但是F老先生背后隐藏的那种深沉的感情,让我这个小杆子感动不已……
此篇采访,后来我给了香港大学的FrankDik?tter(冯克)教授,在他的新书中,亦用了这个故事。
本文中为化名,f为F老先生,h为我(x博士)
年11月5日
h:谈谈您的基本情况
f:我是年生人,南京人,母亲是纺织工人,父亲没正式工作,做些零工,家庭成分定为工人,家庭经济比较困难。年到年在南京五中读初中。初中快毕业时,一方面是我的班主任对我比较好,另一方面是我的家庭条件困难但成分比较好,推荐我上湖北机械专科学校。年我到武汉上学,四年制的中专,刚开始学习水雷专业,年中苏关系破裂后,苏联专家撤出,我转学机床制造专业。
h:您的青少年时代有哪些文化生活?比如看书、看电影的情况。
f:我在少年时读书蛮多的,我喜欢苏联、英国、美国、法国的文学。印象深刻的文学是俄罗斯和英国的文学。我读过的俄国的作品有普希金、莱蒙托夫、车尔尼雪夫斯基、赫尔芩。关于英国文学,对我影响的最大的作家是狄更斯,我最爱的狄更斯的作品是《大卫科波菲尔》,我今年73了,每年几乎都要再看一遍。英国文学我还看过乔叟、斯蒂文森等人的作品。法国文学家里对我影响最大的是雨果和巴尔扎克,雨果的《九三年》深深震撼了我,里面的那种悲悯、高贵的人道主义精神可以说影响了我一生,使我成为一个人道主义者,以致后来共产党提出很怪诞的观点——“革命的人道主义”,我很不以为然,人道主义就是人道主义,没有什么阶级之分。美国的作家我看过欧亨利、马克吐温、爱伦坡、杰克伦敦。还有一些希腊神话,和西方的画册,看过的书是蛮多的。
h:您看的书籍都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呢?容易吗?
f:文革前看书还是蛮容易的,像我读的中学里图书馆里藏书还是蛮多的。还有在秦淮河那里有蛮多买旧书的,我会去那里逛逛,文革前有次还买到过民国绣像本的《金瓶梅》。南京当时有外文书店,虽然有点贵,但是可以在书店里看看的,那时我在那里看了许多外国大师的画册像鲁本斯、体香、伦勃朗的素描画册。
h:那您的读书生活什么时候开始受限制的呢?
f:五七年反右之后,政治上慢慢变紧了。但直到文革开始后才真正不能在明面上看所谓的“禁书”、“资产阶级毒草”。但是我和我朋友们会在私下偷着看,也在小圈子里交流。最有意思的是在文革开始后,有大批被抄来书堆在一个仓库里,就一个老头子看着这批书,不少小年轻去偷书,根本管不住,只能对这种现象睁只眼闭只眼,在那时我的朋友搞来很多书,但大多数都是我文革前看过的,就一本没看过,是薄伽丘的《十日谈》,那本书是所谓的内部发行书,就这么机缘巧合的看到了。
h您少年这么丰富的读书生活对您的实际生活有什么具体影响呢。
f:西方的书看的一多,难免会爱自己思考一些问题,对现实中的事情也会有自己的看法,觉得自己有一点小墨水,加之年纪小,少年心气很盛。在年反右运动最后的时刻,我们学校开总结大会,我对当时共产党这套玩弄政治的手法很不满意,当场说“这是引蛇出洞、出尔反尔”,并引用孙子兵法等话滔滔不绝讲了起来,这些话可捅了马蜂窝。我的这些话引起了校长和党委书记的北京能治好白癜风的医院北京白癜风专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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